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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九章 忠實的守衛者(下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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銀龍反射性地一退,兩眼放光,如同黑暗中盯著獵物的野狼。提神警惕,除了提防蛙身上的毒液外,還要顧及它伸出來的如同一條鐵帶的舌頭。

五彩毒蛙沒有氣餒,一擊不中,往前一跳又再次把舌頭伸來。銀龍這次有了預備,往後一步順利避開。但是,毒蛙又一次攻擊,銀龍退避不及,蛙舌吐來已至身前,他全憑靈感,只把銀羽面朝巨蛙一擋,強而有力的舌頭猶如利箭叮地一聲恰巧擊中銀羽劍身。

銀龍感到一股強勁力道,即被彈得後退幾步,手中短劍也是一陣顫動。

而巨蛙沒有再攻,它嘗到了銀羽的厲害,觸碰那銀白的劍身感到一股比寒冰還要清冷的涼意,它收回捕物的武器在口中蜷曲。趴在地上,兩只前足支撐著它笨重而靈活的身體。

似乎是怕了,或者在思考如何進攻,巨蛙竟像人類一樣有一絲的猶豫。

就在這時,銀龍朝文松怒吼,那張清瘦俊俏的臉龐快要燒起來,“文松,你過來啊。看戲嗎?”

文松被罵一聲,心頭也是氣憤,剛才不小心踩到蛇骨,心驚剛定,正欲奔過去策應時,卻不料三哥銀龍率先發難催促,他回了一句,“知道了。”說完條件性地去摸索腰間,可惜那裏除了一個圓鼓的布袋外空蕩蕩的,他才想到哮牙鞭這次根本沒有帶來,就算是三叉勾也忘在了拳頭崖下的那個平地上了。

巨蛙身上有毒,近攻不得,而自己手中鐵勾也只有尺多些長,絲毫不具備遠擊的優勢。思及此,寬闊的臉龐也因為憂愁而擰在了一起,正在考慮如何應對時,銀龍那裏又傳來催命般的聲音,“你倒是來啊,耳背還是耳聾啊?”

聽到這話,知道三哥銀龍總是喜歡和他玩笑,可此刻的語氣絲毫沒有打趣、悠閑的意思,說明事情的嚴重性,他不再辯駁,蹋著黑草和石地,竟然步伐輕盈有種飛翔的感覺。

他這種不顧一切奔向巨蛙的做法讓銀龍也有一絲感動,不過,要是心無良策怕也不行。他暗暗替文松捏了一把汗,可是巨蛙卻還那樣趴著,朝向他,沒有半點分心。

是認定了要和我決一死戰了?銀龍心裏這樣想道,短劍在手中握得死死,眼睛盯著另一只完好的蛙眼看,那眼裏是橫著的藍色瞳孔,有如幽靈般的明藍色。

銀龍和它對視,無聲無息之間開始了較量。銀龍低沈而急促的呼吸,在片刻之間尋找可以突破的方法。

文松快到巨蛙身邊,卻被人拉住了手臂,大姐把青瑩頂部掛著的東西拿給四弟文松看。那是一條垂死的黑紅相間的毒蛇,蛇身中段的地方出現了潰爛,正往外流著膿血膿汁,氣味怪異,有點像是腐臭的魚,同時骨頭也暴露出來。

文松疑惑,“大姐,這是?”

大姐看他一眼,“它的毒”,她指著五彩巨蛙說。雲橋走過來,土豆型的臉上陰晴不定,眼中還有驚恐之色。看到那條蛇骨在外、已經奄奄一息必死無疑的蛇,他肩頭一抖,向後微微瑟縮。

文松看到二哥雲橋的表情,雖然有些誇張,但也不難理解,這時他也更加了解了五彩毒蛙的毒性,也為剛才情急催逼之下的莽撞欠妥行為感到懊悔。

大姐紫娟想安慰一兩句話,可是聽到文松那邊對著自己說,“大姐,這毒物前會吐舌,後會噴毒,實在難以對付,我們一起上吧。”

“好的,只是這蛙背部噴出的毒汁毒性很強,要倍加小心。”大姐同意,臉上表情變得決絕,一股凜然之氣在俏麗的臉上傳開。她握棒的手向外一送,那條黑紅的蛇朝巨蛙飛去,在頭前的地方落下,那巨蛙舌頭一伸,把蛇卷入嘴中,可是並不覺得是什麽美味覆又吐了出來。

銀龍把這看在眼裏,他張口停在那裏,居然連蛇也不放過,這自然界裏蛇降蛙的命律被徹底顛覆打破,是慶幸還是無賴,弱肉強食的雙方在這個偌大的黑洞之中發生戲劇性互換。他眼中光芒有幾分覆雜,有種站在風口浪尖的感覺。他看著那毒物,手中銀羽感應到握劍者的力量發出無聲的嘶叫。

銀龍出動了,劍破風直直運出,周圍淡淡銀光也如有了生命般強了起來。

聽到那毒蛙張大嘴巴呱地一聲慘叫,它背部已被紫娟手中的青瑩刺中,但是那裏皮厚,再加上刺到的是蛙背上的主骨,沒入蛙體兩寸未到。但是刺痛是明顯的,那蛙凹部裏的毒液再次噴出,不過被一閃而過的紫娟躲過。

那些毒液落到地面的黑草上,它們沒有枯萎,也沒有任何死敗的氣息,相反黑草像是迎接雨露一樣具有了生機,毒液一滴滴地融入到草葉中,那種葉子的黑色似乎更甚了。

銀龍的劍到了毒蛙的肚腹左上側,就快送入時那蛙向前跳了一步,避開了這一擊。銀龍兩三步上前,銀羽劍光閃動,颼一聲刺入毒蛙左側,一股鮮血順著劍身湧出,銀羽劍中間垂直的凹痕裏一條紅色血線出現,並一直爬到劍身靠近握柄的地方。

銀龍在這種情急和暗黑的環境中未曾註意到銀羽的變化,他向蛙左前方退出,身形幻動,猶如一陣疾風。

“這毒物腹部不會噴毒,並且柔軟脆弱,可以下手。”銀龍也沒有加稱謂,不知是危急,還是對所有人說的,只聽他把自己的觀察思考和剛才那劍的經驗簡短地說了出來。

毒蛙看到黑影掠了過去,就在銀龍說話時蛙腿後蹬又越在空中,它舌頭出動,一眨眼就已經完成了獵捕食物的動作,它舌頭勾住了銀龍右手握劍的手腕,緊緊的,鐵索般剛勁有力。然後就是向回拉。

它那長著的大口等待這個連番騷擾它、襲擊它的人類,再加上腹上那不算致命、卻也疼痛難忍的一劍,它憤怒了,像是著了魔般地瘋狂。

銀龍手腕頓感劇痛,手掌一軟,銀羽應聲落到地上。他試著穩住腳步,以對抗毒物的蠻力,可是那也是不夠的,雖然用盡全力,極力掙紮著,其過程似乎過了一個隆冬。其實,只是一瞬間他就被拉著朝那蛙嘴去了。

難道就這樣被毒物吃掉?生命終結於一只蠢笨的巨蛙,而非高手對決或者血腥的戰場之上?銀龍從記事以來還沒有過這樣難以啟齒、又幾近滑稽的遭遇。他用左手連續劈斬卻毫無成效,那條柔中帶剛的肉帶根本沒有松開,死死拽住,不肯放棄這個戳它一劍的人。

以為就這樣被巨蛙戲弄侮辱,自己短暫年輕的生命即將這般殘忍的落下帷幕,銀龍嘴邊苦笑,緊繃全身,作奮力抵抗的身體也松了下來,就隨有他去吧。不覺害怕,反而是一種期待中的緊張。

紫娟和文松見此情形,也顧不得納悶驚詫。文松向前竄去,手中鐵勾向下前勾去,那只如人腿的後退被他勾住,他往側邊一拉,那裏掉下一層青綠色的皮來。而紫娟沒有進攻,她變化拿著青瑩的手勢,像擲長槍一般把青瑩拋出,它目標準確朝著那夜晚放光的五彩盾牌射去。

青瑩一半插入盾牌的凹坑裏,那裏橙黃液體四濺,還夾帶著血液流出。

連受兩次突襲的五彩巨蛙身體一震,舌頭松開了銀龍吞回嘴中。它重新起跳,整個龐大如華蓋的身子在空中盤旋,體態笨重但在空中卻顯得十分輕盈。

被忽然松開的銀龍不由自主地倒退幾步,卻意外來到他丟掉銀羽的地方。他看到銀色光芒的劍身,此刻顧不得疼痛,抓起劍不顧一切地沖了上去。

而此時的文松也朝巨蛙奔來,他和三哥銀龍在它底下躲過了毒液。文松鐵勾忽地兩劃,尖而鋒利的勾尖在蛙肚腹的皮上綻開兩條血路。

而銀龍向上猛刺,銀羽之上便又一次染上了紅血,並且有一些其他氣味怪異的液體流出,順著劍滴到了手上。然而不清楚血液是否有毒的銀龍拔出銀羽,手朝下轉不讓血液稠漿再往下走。那些熱氣騰騰的東西全部粘附在手套那銀絲和蠶絲織成的手套之上,哪怕半滴都沒有浸入。銀龍隨手一甩,手套再次幹凈如新。

他退到安全距離之外,心中的驚慌在那一劍後完全消除,他看著毒蛙撲地落到地上,那只藍色瞳孔的眼睛爆滿,像要凸出來一般。

文松也閃身退出,一待站定又做好了攻勢。

銀龍兩眼如炬,心裏也一片澄明,他胸脯微微起伏,呼吸著洞中幹燥但漸顯凝重的空氣。手中銀羽除了殘留著幾滴毒蛙腹中的汙穢之物外,連一點血跡都沒有。只是,那劍身凹痕靠近劍柄的地方,有兩顆紅色滾圓的東西,如同兩顆璀璨詭異的明珠,在當下銀龍還沒有留意到兩顆血珠其實是在不停旋轉著的。

銀龍手中的劍又開始震顫,它和銀龍心意相通,如同共用一個思想。銀龍安靜時,它在沈睡,銀龍鬥意升騰時,它也赫然發作。

毒蛙朝他蹦跳而來,只消兩跳就已到達身前。銀龍揮劍移身,那劍上白色光芒變成了楔形的劍身模樣,銀羽和劍暈一道朝毒蛙刺去,卻差了幾分。

毒蛙忽轉身體一條蛙腿朝銀龍蹬來,曲張迅速有力,如果躲避不及,被帶蹼腳趾推倒,想必其力也如同遭到高手的一掌。

不過,銀龍還是躲開了,他一個側身,那腳趾還險些遭到他一劍。

那蛙拖著傷痛,卻絲毫沒有退去的意思,相反卻在做著最大的反抗,它吐出舌頭朝銀龍的膝蓋擊去,後腿踢到了上前幫襯的文松,用鐵勾抵擋仍向後退了好幾尺。

這番奮力一搏讓銀龍和文松感到毒蛙的決心和不輸於人的意志,可是它腹下傷口仍然流血,再加上新增的傷口,它也漸漸支持不下來。攻擊的動作不變,速度卻慢了。

銀龍又是重重一劍,劍身從巨蛙側腹插入整個沒了進去。而文松也是一勾,在另一處留下一條平直的劃傷,血液頓時溢出。

銀龍和文松像之前一樣,擊中目標後立馬撤身離開。文松躲避及時,而銀龍卻被一條後腿擊到了胸膛,他被迫後退,停住腳時用左手輕柔被踢的地方,他看著五彩毒蛙,它面朝文松,或許可以說是瑩瑩水光的地方。

那只完好的眼也滲出了血液,不懂人類感情的它眼光中似有幾分不甘和迷茫,它身體蠕動,只聽呱地一聲,不同於之前聽到的那種在嘴中悶響的咕咕聲,淒厲而又絕望,在黑洞中回響。它雙腿蹬地,又一次躍到空中,雖然有血像水流般落下,但它卻不顧了這麽多,他沒有攻向文松,而是落在地上又重新彈起。能夠看到它的吃力,不過去向是毅然決然的。

紫娟心中驚訝的同時,也有著一種酸楚的感覺,那蛙縱然巨大,可怎耐幾個人類的連番協同攻擊,它終於敗下陣來,如同他們期望的那樣。

可這就是他們期望的嗎?紫娟心裏不覺有這樣的疑問。

那蛙,從向龍葵口中第一次得知的五彩毒蛙,看去竟那麽脆弱,和田間夏蛙沒有兩樣。它步步跳去,在藍光跳動的水邊,他龐大的、閃著五彩的身軀停了下來,就是趴著迎接敵人的姿勢,絲毫沒有戰敗的跡象。

不過,它後背上五種色彩的光暗了下來,像是會發光的眼睛漸漸地合上了眼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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